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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《大俄汉词典》到《俄汉详解大词典》

2000-04-25 来源:光明日报 郑述谱 我有话说

将1998年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的《俄汉详解大词典》与1985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《大俄汉词典》稍作比较,便不难发现,两书的编写单位同是黑龙江大学,两书的编者有一部分不同,但相当大一部分相同。为什么同一单位、同一批编者在对编词典来说不算太长的间隔时间内,要编纂两部看似同样类型的大词典?两部词典究竟有哪些不同?如何看待这些不同?两部词典的前景又将如何?这是本文试图说明的几个问题。

《俄汉详解大词典》(以下简称详解)的主编是赵洵、李锡胤、潘国民。其中,后两个名字可见诸于《大俄汉词典》(以下简称大俄汉),而赵洵只见于《详解》。赵洵,这位早年投奔延安的女革命者,50年代担任黑龙江大学的前身哈尔滨外国语学院副院长,与人民教育家王季愚一道,为国家培养了大量的俄语人才。当时,她已经萌生了编写一部大型俄汉词典的想法,并为此做了精心的准备和有益的实践。1959年,她已经着手调集人力,组织队伍,并开始定名为《俄汉详解大词典》的实际编写工作。60年代初,赵洵在莫斯科大学获语言学副博士学位。回国后,她任社科院语言所的副所长(所长是吕叔湘先生)。到文化大革命前,近四分之一已经完成,并开始排版(准备分卷出版)。但是,十年浩劫开始,不仅这项工作被扣上种种罪名,连排好的版也被毁,整个工作夭折,人手也分散了。

到了70年代中期,黑龙江大学先是承担了挖版修订刘泽荣主编的《俄汉大词典》的任务。后来,又根据广州会议的安排,全面修订这部词典。修订过程中,某些指导思想与处理办法,已超出刘老的初衷,且改动的幅度也较大。词条由105000条增至157000条,字数由631万字增至1061万字。后经有关方面协商,决定将修订改为重编,易名出版,这就是1985年出版的《大俄汉词典》。

《大俄汉词典》交稿以后,主要的编写成员又先后完成翻译定稿《苏联百科词典》中文版,编写《俄汉新词新义词典》等多项任务。这使他们的业务水平又有了新的提高,对语词词典的认识也更加深入。回过头来审视《大俄汉词典》,发觉由于受到当时历史条件的限制,他们对双语词典的深入理解并未得到充分地体现。这时,大多数成员已年过半百,他们想留给后人一部更合乎心愿的词典。于是编写《详解》的打算便产生了。经过一番波折,这一计划得到了批准。他们请出了曾是他们的领导与师长的赵洵挂帅。该项目被列入了国家“七五”社科规划,并通过文化部与前苏联有关部门达成了合作协议。同时,一支来自全国7个省市的50多位资深学者的编写队伍也组织起来了。经过12年的辛勤努力,这部国内也许是国际上篇幅最大的双语词典终于得以完成。

这一简短的历史回顾告诉人们,从夭折的《俄汉详解词典》,到《俄汉详解大词典》,是一代辞书工作者30多年业务经历的一份最好记录,也是在特定历史条件下培养与成长起来的一代俄语工作者,送给同行们的一份厚重礼物,留给后人的一份宝贵遗产,这体现了他们不断追求、不停进取的精神,也标志着他们努力攀登所达到的高度。《详解》与《大俄汉》相比,确有不少差异。人们可以从不同的角度、不同的需要,对此作出自己的判断。笔者个人认为,多种不同的释义方法,多层次的语义结构,书证的大量采用,这几个特点尤其值得注意。不论从语言学还是从词典学,甚至从文化意义来说,这些做法都是应该肯定的。

两种语言的词汇单位之间,除了某些术语以外,大量的词并不具有准确的等价词。从语言学角度说,词的意义是一个复杂概念,它包括词的概念意义、指物意义、聚合关系意义、组合关系意义等等。因此,一些看似意义相同的词,用索胥尔所创造的术语来说,其“值”与“价”,即词的聚合关系意义与组合关系意义却绝少相同。这也许可以看作双语词典须采用多种释义手段的理论依据。词汇对比的这一现实情况,使双语词典仅靠提供释词作为唯一释义手段的做法。而《详解》在新的范围与高度上继承并扩大了这一做法的同时,《详解》还借助提供同义词、反义词等手段作进一步的释义,这是目前大型双语词典绝少采用的。顺便说说,利用插图也是有效的释义手段之一。《详解》为此也做了大量的实际工作,取得俄方的许多帮助,可惜由于某些原因,最后只好割爱了。但是,这一背景情况也能说明编者努力采取多种释义手段的初衷。

词义是一个连续统,如同光谱一样,中间并没有明显的分界。但是,为了更好地解释说明词义,划分词的不同意义又势在必行。能不能在义项之下,再建立更小一级的意义层呢?按照俄国语言学家维诺格拉多夫的说法,可以再划分为“意味”和“用法”。大型俄语词典就是这么做的。这样可以更细致、更准确地显示出词义的变化与差异,就好像针数更多的打印机,打印的效果更清晰一样。《详解》承袭了这一做法,在双语词典编写中,是一个大胆的突破。

书证是指从著作(主要是文学作品)中截取的作为词典例证使用的一个或几个内容上有联系的句子。一般说来,双语词典很少采用书证。其原因并不难理解,书证往往较长,语言难度大,而且翻译起来也比较困难。对于大型词典来说,一概排斥书证对提高词典质量是不利的。大型词典不仅收词量大,而且词义广泛细致。这些广泛、细致、深入的语义现象,更多地见诸于作家的笔端,反映在不同体裁和题材的书面著作中。这是词典编者不可忽略的语言事实。如果对于单词典来说,采用书证可以增加例证的权威性、文献性,可以更清楚地表现词义的修辞色彩,反映词义用法的时代背景,那么,对于大型双语词典来说,在不少情况下,唯有借助书证才能更深入、更全面地揭示词的语义特点。再进一步说,一部汇集了名家范例句的词典,其文化内涵与文化意义也无疑会大大提高。

综合以上几点,不难看出,《详解》与《大俄汉》的差异,可能使前者在科学性与学术性上又向前迈进了一步。然而,会不会因此影响词典的实用性呢?会不会有人批评它过于繁杂、烦琐,不如《大俄汉》明晰、实用呢?这不是不可能的。目前《大俄汉》的修订工作正在进行,修订的一个重要指导思想就是要保持原书的各种特点,包括多用词组、短句作例证等。看来,这两部大型俄汉双语词典,极有可能是同时并存、互不替代的。

(作者为《俄汉详解大词典》编委、黑龙江大学博士生导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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